张超，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导言：2020年9月，英国外交政策中心发布了《在变化世界中发现英国的角色：全球英国的原则》的报告。在报告中，七位作者分别从不同的角度阐述了未来英国外交政策的道德基础、原则和导向，并探讨了其与英国国家利益之间的关系。其核心观点是，对退欧后的英国来说，将捍卫民主自由和开放社会的价值观置于其外交政策的核心，符合英国的道德和战略利益。英国应当利用退欧后相对自由的外交优势，更加聪明地在相关议题上扮演领导角色。此外，报告对英国目前正在开展的针对外交、防务和发展政策的综合评估提出了政策建议。

报告包括六个主要部分。

在第一部分，作者讨论了在民主倒退和威权复兴的背景下建立外交政策的道德基础的前景。作者认为，在这一背景下，外交政策的道德意涵和对核心民主价值观的坚定承诺将对威权主义和“有害的”国际行为体产生强大的反作用。捍卫和促进这种价值观已成为战略竞争的新领域。对英国来说，回应对这些价值观的挑战应当是任何外交政策的核心。作者认为，随着英国的发展并评估其在全球舞台上的地位，它需要利用自身在强大的欧洲、大西洋和英联邦网络之间的中心地位，并补强和巩固北约和七国集团等现有联盟体系，更坚定地运用其三大资源：文化、政治价值观和外交政策。

在第二部分，作者将关注的焦点转向英国国内，重点阐述了基于价值观的英国外交政策的国内基础。作者认为，正在进行的综合评估为思考价值观与英国外交政策中国家利益之间的关系提供了重要的机会。价值观和利益并不总是和谐或相辅相成的，更清晰地描述这些关系对于确立英国对其价值观的承诺的可信性非常重要。值得注意的是，“开明的国家利益”（enlightened national interest）这一用语不会掩盖不同外交政策优先事项之间的紧张关系。此外，综合评估是在英国具有重大社会分歧的国内政治背景下进行的，涉及英国对外部世界事务的立场和责任。针对英国欧盟成员国资格的分裂意见限制了就国家外交政策优先事项达成可靠的国内共识的可能性，这些共识包括：需要追求的利益、需要促进的价值观或英国对国际事务需要负多大程度的责任。尽管综合评估将重点关注英国在国际事务中发挥硬实力和软实力的能力，但英国的内部发展状况将成为促进或限制这些能力发挥的关键因素。

第三部分继续强调道德在英国外交政策中的角色。该部分的作者认为，道德准则是外交政策的一个根本方面，而不是一个附加部分。作者试图阐述围绕如何将道德准则融入到外交政策制定中的一些问题。比如，法律在决策者考虑正确行动方案的过程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它不能取代道德判断。有时可能有必要违反国际法以保护人的生命。同样，尽管世界主义者呼吁英国关照更广泛的人类利益，但在此之前，必须就如何确定行动的优先次序和合理分工提供有用的指导。政府行动的道德基础是它们对所治理的人民的责任。最近的外交政策冲击表明，精英外交政策制定者与公众之间的脱节日益加剧。作者认为，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来与公众互动，征求他们的意见，并在大多数人与特定部门或少数群体的需求之间取得平衡。一种“共同体主义”的外交政策将加强政府与人民之间的社会契约，从整个社会的多元意见和专业知识中受益，并对在国外的行动施加必要的限制。

报告的第四部分主要试图回答两个问题：（1）公众认为军方在英国外交政策中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2）就英国的整体国际角色而言，对公民来说，国家利益保护和其他目标（如促进民主化或保护人权）之间哪个更重要？作者们发现，在对国家安全和防务部门进行评估并面临重大改革的前景之际，英国公众没有减少军事活动范围的意愿。英国公众对于英国军方应该扮演的角色类型有明确的看法。这些角色不仅包括维持传统的防御能力，例如打击恐怖主义，还包括使用军队来预防人道主义危机或制止种族清洗。但是，在面对具有明显权衡取舍的调查问题时，公众对外交政策中理想主义的支持可能会改变。其中，在考虑英国应采取何种外交政策选择时，右倾的和较年长的选民更倾向于国家利益优先。

第五部分讨论了英国和基于规则的国际体系之间的关系。作者认为，维持和加强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特别是通过关键的多边支柱如联合国、世贸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的有效运作，是英国的一项根本国家利益。作为一个中等大国，英国仍然在国际上发挥相当大的影响力，但其这样做的能力越来越取决于其他国家，尤其是美国和中国等主要行为体以及印度等新兴大国，是否承认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75年间建立的机制的价值和合法性。因此，英国在脱欧后的外交政策中不仅必须致力于确保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有效、高效和公平地发挥作用，而且还必须在这方面发挥领导作用。这样做可以限制其他大国将英国退欧视为英国更广泛的战略撤退计划的一部分的风险，同时又可以为越来越容易被全球民族主义的兴起而威胁的机制提供支持。

在第六部分，作者敦促英国政府将防止战争暴行作为外交政策的核心议题之一。作者提出，英国政府需要面对过去帮助防止波斯尼亚、伊拉克和叙利亚的战争暴行方面的失败，并将预防和集体责任的原则充分纳入英国政策的核心。无论综合评估和新的国家安全战略的结果如何，英国都将需要能力和体系来应对全球范围内基于身份的暴力行为的增长。而如果不加以制止，这种暴力将成为下一个政治时代的主要危机之一。英国应有一项能够预测和预防危机并对危机做出反应的国际政策，使其能够应付目前尚无法预见的挑战。作者敦促英国政府以这次自我评估为机会，从错误中吸取教训，并在整个政府中贯彻一项全面的预防战争暴行的国家战略。

报告最后建议在政府的综合评估和未来的外交政策中应：

1.推动英国公众积极参与外交政策制定，以期“倾听、反映、解释和回应”他们的关切，增强决策的合法性和持久性，同时对他们开展“公共外交”，以提高公众对战略问题的理解；

2.面对修正主义大国对全球自由民主的侵蚀，以及基于规则的世界秩序的失灵，组织协调一致的战略应对行动；

3.继续着力改善国内治理状况，特别是在透明和反腐败领域，以增强其软实力和推行其价值观的能力；

4.通过“使命联盟”和其他临时伙伴关系，在国际机构内部与志同道合的国家建立民主团结；

5.支持植根于普遍同意和普遍能力原则，并捍卫和促进民主和人权价值观的国际机制；

6.起草一份全球英国价值观声明，明确阐明那些英国希望成为其参与世界事务的道德基础的原则和价值观；

7.使用全球英国价值观测试（Global Britain values test）和“社会价值路径”（social value approach）进行决策，以确保每项外交政策决策都具有其道德核心；

8.发展一种全政府路径，以确保机制组织和所有可用的政策工具（包括贸易政策）都可以支持该议程。

文章来源：Adam Hug (eds.) Finding Britain’s role in a changing world: Principles (and priorities) for Global Britain, The Foreign Policy Centre, September 8,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