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德合作中心以及中国欧洲学会德国研究分会联合举办了2020年“德国形势年终研讨会”，与会的专家学者从德国政治与外交形势、德国经济与投资形势、德国与欧盟国家的关系以及中德与中欧关系等方面进行研讨，现将陆续推送嘉宾的发言内容，敬请关注。

--------------------------------------------------

过去这些年中德经贸关系发展势头良好，截止到2019年德国已经连续45年成为中国在欧洲最大的贸易伙伴，而中国自2016年开始一直保持德国全球最大贸易伙伴的地位，但另一方面，中德之间的贸易由互补性向竞争性转变，德国对华态度也发生一些改变。具体表现为：（1）德国对外的外资安全审查日趋严格，从2017年底开始经过几次重大修改，主要针对的是中国从2016年开始对于德国企业的收购浪潮，特别是对德国高科技企业和基础设施企业的收购。（2）欧盟和德国对中国都有了新的定位，即制度竞争对手。（3）新冠疫情发生以来，全球产业链断裂，欧洲的医疗卫生及医用设备供给都发生短缺。（4）新印太战略提出要减少对中国经济的依赖。我们的研究选择的是全球价值链视角，主要原因是传统进出口贸易统计忽视中间产品创造的价值。我们主要用两个指标，一是上游依赖度，二是最终需求依赖度。数据使用的是出口增加值数据。

从总体趋势看，中国出口增加值增势明显，2005年-2015年从2.14万亿涨到10万亿以上，德国增长的缓慢一些；从占世界的比例来看，德国有小幅下降，中国则从不到5%上升到14%以上，这也证明了中国过去这些年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地位快速提高。

在依赖度方面，德国对中国上游依赖度从0.56%上升到1.64%，提高1个百分点以上，增长相对较快。对于美国的依赖度也有提高，但增速相对较慢。不过从数据可以看出来，尽管对中国的依赖度提高了，但是相比而言，德国对美国的依赖度更高。另外，德国对其他欧盟国家的上游对依赖度也有提高。最终需求依赖度的趋势类似，对中国的依赖度提高比较快，对东欧13国也有增加。具体的行业中，德国对中国的依赖主要体现在纺织品和计算机设备的最终需求依赖上。

而中国对德国的依赖度方面，中国对上游依赖度较高的国家包括日本、韩国和美国。对德国的依赖度有小幅下降，而东欧对中国附加值贡献率在提升。最终需求同样如此，中国对日韩、美国、德国的依赖小幅下降，对东欧的依赖度有所提高。具体产业中，中国对德国依赖度比较高的主要是德国的优势行业机械制造和交通设备，特别是最终市场依赖度，这也体现出德国汽车行业在全球的强大竞争力。

因为我们使用的数据库只更新到2015年，因此我们又增加了对外直接投资的数据，因为直接投资与增加值及价值链都有比较紧密的联系。近两年在华投资的德国企业主要分布在机械制造和汽车制造这两个行业，而中国企业在德国也主要集中于机械制造和汽车制造。这说明中德两国都有很多企业分布在这两个行业中，不管是市场还是在供应链上，这两个行业的融合度已经相当高。

总结而言，近年来中国在全球价值链的地位快速提高，德国虽然在全球占比有一定的下降，但是德国的优势行业机械制造和交通设备依旧保持全球主要供应商和生产者的地位。此外，全球价值链已经呈现了区域化趋势，全球已经形成三大全球价值链中心，第一个是以德国为中心的欧盟，第二个是以美国为中心的北美，第三个是以中国为中心的东亚，这三大价值链的区域化趋势在疫情前就已出现，而疫情加速了这个趋势的发展。此外，东欧国家在价值链上实现了崛起。在依赖关系上，德国对于中国的依赖度在提高；而中国对德国的依赖度虽然出现下降，但是德国依旧是对中国出口增加值贡献率最高的欧洲国家。中国对德国企业的吸引一方面是市场，另一方面则是中国完善的供应链。因此我们最后的结论是，由于德国在价值链上对中国的依赖度日趋加深，所以对德国企业来说，大规模脱离中国供应商和市场是不现实的选择，但是小规模、或者说产品供应多样化是有可能发生的。

最后还有一点补充。近期跨国自贸协定取得了较大进展。稍早时候欧盟与日本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2018年）。2020年10月英国和日本也签订了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这是英国脱欧之后第一个重大的贸易协定；11月份英国与加拿大签订了延续性贸易协定，英国也在为加入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做准备。2020年11月中旬，包括中国在内的15个国家签署了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伴随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签署，全球最大的自贸区形成。值得注意是，这是中日之间首次达成了自贸区零关税的安排。通过这个协议区域间的价值链的联系将更加紧密，而且中国通过这个可能会进一步提升自己在东亚全球价值链的地位，也证明了价值链区域化的趋势。同样在前几天，中国表态积极考虑加入CPTPP。我们可以看到，疫情发展到今天，包括中国、日本、英国及欧盟在内的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在积极拓展多边主义合作。中欧之间的投资协定谈判也到了最后阶段，如果双方能够在2020年签署协定，那么对中国及欧洲后疫情时代的经济复苏及价值链融合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作者为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