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德合作中心以及中国欧洲学会德国研究分会联合举办了2020年“德国形势年终研讨会”，与会的专家学者从德国政治与外交形势、德国经济与投资形势、德国与欧盟国家的关系以及中德与中欧关系等方面进行研讨，现将陆续推送嘉宾的发言内容，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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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结束后，德国与维谢格拉德国家（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关系经历了如下三个阶段。

1989年到2007年，这是德国与维谢格拉德国家关系的第一个阶段。这一阶段有两个关键词，和解与一体化。和解主要是德国和波兰及捷克斯洛伐克的和解。1991年6月17日，德国和波兰签署《睦邻友好合作条约》。1992年2月27日，德国与捷克斯洛伐克签署《睦邻友好合作条约》。上述条约的签署为德国与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的和解奠定了法律基础。和解主要涉及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德国入侵使波兰承受巨大的民族创伤，纳粹德国在波兰建立拘禁和屠杀犹太人的集中营惨绝人寰，纳粹德国对华沙起义的镇压非常惨烈，首都华沙几乎被夷为平地。捷克斯洛伐克蒙受了慕尼黑之耻，苏台德地区被迫割让给德国。二战结束后，居住在波兰西部和捷克斯洛伐克苏台德地区的德意志人遭到驱逐。匈牙利在二战期间曾与纳粹德国为伍。斯洛伐克在历史上从来没有独立过，二战期间曾有过纳粹德国傀儡国斯洛伐克独立国。德国与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则不涉和解问题。德国积极推动欧盟扩大，2004年5月包括维谢格拉德四国的八个中东欧国家加入欧盟。在维谢格拉德国家的入盟进程中，德国的作用至关重要。

虽然总体上看本阶段德国和维谢格拉德国家的关系是积极的，但也发生了小插曲。比如2005年到2007年，也就是卡钦斯基兄弟的法律与公正党主政期间，波德关系不睦。波兰总理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批评德国试图篡改二战历史，推动“反波”的能源项目。德国媒体对波兰领导人毫不客气，发表侮辱性评论。

第二个阶段是2007-2015年，这个阶段是德国和维谢格拉德国家关系务实合作的阶段，德国和维谢格拉德国家进行了非常有效的合作。这个阶段，2014年波兰总统科莫罗夫斯基在德国联邦议会发表讲话，认为德波关系进入转折时期即所谓的哥白尼时刻，波德关系从猜疑走向信任。2011年当时的波兰外长西科尔斯基在柏林发表了非同寻常的讲话，强调波兰并不担心德国的力量，担心的是德国无所作为。该讲话在波兰引起争议，法律公正党主席卡钦斯基认为西科尔斯基是“小德国外长”，不代表波兰利益。在公民纲领党执政期间，波德保持良好关系。在德国支持下，波兰前总理图斯克出任欧洲理事会主席，波兰的国际地位得到提高。

第三个阶段是2015年至今。波兰在2015年10月进行议会选举，卡钦斯基领导的法律公正党赢得大选胜利。2015年难民危机爆发，德国与维谢格拉德集团国家的关系变得不那么和谐。在难民摊派方案问题上，维谢格拉德国家反对欧盟的难民摊派方案。匈牙利和波兰公开指责德国，匈牙利总理欧尔班指责德国奉行道德帝国主义，匈牙利自诩认为是欧洲文明的捍卫者。波兰也不赞同难民，卡钦斯基认为难民会带来各种传染病。在这个阶段，在围绕欧洲的前途的讨论中，德国和这些国家的分歧也越来越多，维谢格拉德国家认为欧盟机构权力太大，应当将更多的权力还给成员国。维谢格拉德国家强烈反对多速欧洲方案。法律与公正党主政的波兰与德国的关系持续紧张。

从总体上看，维谢格拉德国家为德国的政治对话伙伴和经济合作的伙伴。2019年德国和维谢格拉德国家贸易额超过3000亿欧元，高于中德的贸易额。德国在维谢格拉德国家投资额巨大，德国的主要制造业转移到中欧地区，维谢格拉德国家成为了德国制造业的基地。维谢格拉德国家也是德国在欧盟中的重要对话伙伴。

在维谢格拉德国家与德国的关系中，波德关系最为复杂。德国和波兰的关系，从最近几年看问题似乎很多。从总体来讲，政治上高层互动还是非常频繁的，地方合作也是比较密切的，波兰和德国450个城市之间有结对的关系，而且波德民间互动非常频繁。波德经济关系非常密切，2019年波德贸易额达到1240亿欧元，德国在波兰的经济利益巨大，经济关系比较密切。波德人文交流也比较密切。据统计现在波兰学德语的人数高达184万人。德裔波兰人现在人数虽然不多（据估计有30-35万人，2011年人口普查约有11万多），但在德国生活的波裔德国人约有220万左右。波德两国人员互动频繁。

波德关系的发展并不顺遂，布热津斯基期望波德和解应当会像德法和解一样成功，但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历史的阴影没有消散，双方和解远未完成。最近几年，向德战争索赔的问题再次提出，虽然1953年波兰政府已经放弃了对德国的战争赔偿。法律与公正党作为右翼民族主义倾向的政党，在政治上打反德牌，服务于国内政治目的。杜达总统在总统选举期间，指责《世界报》记者听命于德国政府，指责德国试图影响波兰选举。法律与公正党政治家公开指责德国控制波兰媒体。2020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德国要更换驻波大使，波兰把德国新任大使洛林霍芬晾了三个月，直到8月底波方才同意接受新任大使。媒体推测的理由是新任德国驻波大使的父亲曾经是希特勒德国的军官。另外在俄罗斯问题上，双方利益也不一致。德国视俄罗斯为重要的经济伙伴，波兰则视俄罗斯为主要的地缘政治威胁。波兰坚决反对北溪天然气管道2线建设，甚至推动美国反对北溪2线。法治问题是波兰与欧盟争议的问题，德国希望在欧盟中进行调停，虽然德国对法律与公正党政府取消制衡和动摇法治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德国不希望公开与波兰发生冲突。考虑到德国在波兰的利益，德国在法治问题上有所顾忌，其立场不同于主张对波兰采取果断行动的成员国。波兰政府坚决反对欧盟预算与成员国法治状况挂钩，莫拉维茨基总理威胁要否决欧盟预算，呼吁德国总理默克尔找到打破僵局的解决方案。默克尔总理的发言人认为，条件限定机制是非常好的平衡的妥协，需要更多的会谈以寻求解决方案。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