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罡接受《中国经济时报》采访 谈欧央行QE效果及其局限性

    长期经济“不给力”的欧元区现在终于暂时摆脱了通缩，而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认为，这是量化宽松政策（QE）的功劳。

    欧元区消费者物价指数（CPI）半年来首次达到同比正增长。欧盟统计局6月2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5月CPI年率初值超预期上升0.3%，预期上升0.2%，而4月终值为持平。超出市场预期，实现六个月以来首次重回通胀，缓解了通缩的威胁。

    欧央行推出QE前的情况

    欧债危机之后经济增长低迷已成为欧元区常态，尽管在2014年下半年采取购买定向长期再融资操作（TLTRO）和资产支持证券（ABS）的措施，效果并不明显，欧元区通胀截至去年12月五年来首次陷入负值，表明欧元区陷入技术性通缩。这促使在焦虑的期待和争论猜疑中拖延了近一年的欧版大规模QE最终于2015年3月正式开始实施。为了逃离通缩的陷阱，欧元区和德拉吉都等不及了，这一计划是自今年3月起每月购买600亿欧元的政府与私营部门债券，预计将持续至2016年9月底。

    在QE实施两个月后，近期的迹象较好地回应了欧央行期待，5月的物价上升幅度较为客观。6月3日晚召开的欧央行会议上，基本如外界预期，欧央行决定维持指标利率在纪录低点不变，并承诺继续实施资产购买计划，直至振兴经济的任务完成。

    但欧央行还没到放心的时候，花旗银行报告称，“物价和成长稳定性风险仍偏向下行……成长风险主要来自欧洲以外地区。”而且根据欧盟统计局的预测，2015年欧元区通胀率仅为0.3%，0.3%的通胀率距离欧央行2%的目标还较为遥远，如果不能长期稳步靠近该通胀率目标，仍不能让人满意。预测认为2016年、2017年的通胀率分别上升至1.7%、1.8%。

    欧元区暂离通缩是QE的功劳吗？在返回通胀后，QE存在的风险将是否促使欧央行缩减或提前结束QE？就这些问题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李罡博士。

    QE见效了吗？

    李罡表示，欧版QE还是取得了一定的积极效果，从四点可以看出：第一，欧央行货币供应量明显增加。2015年4月，欧央行广义货币供应量年增长率达到5.3%，狭义货币供应量的年增长率达10.5%。第二，信贷市场虽仍然疲弱，但呈现出小幅上升趋势。2014年1月，对非金融机构发放贷款下滑3.2%，而2015年4月贷款下滑趋势有所缓解，仅下滑0.1%。家庭贷款的增长率也呈现出上升趋势。2015年4月，欧元区家庭贷款上升1.3%，增幅比上月略有提升。第三，虽然通胀水平短期难达2%的调控目标，但通胀水平呈现小幅上升趋势。第四，欧央行QE的最终目标通过将流动性注入实体经济，实现经济持续复苏与增长。

    就欧元区整体增速来看，在3月份的QE之后稍有好转，第一季度欧元区GDP初值环比增长0.4%，上季度增长0.3%。不过，这或许是短暂现象，一些调查指标显示，欧元区经济有第二季度下行的风险。

    而德拉吉在会议上也表示欧洲经济的成长动能有所减弱，经济增长动能减弱，成长趋于温和……大多数是因为欧元区之外的经济表现疲弱，尤其是新兴市场。不过在另一方面，他也给出了一些乐观的估计，如认为经济将扩大增长幅度，且目前风险更加均衡。

    李罡认为，QE目前促进欧元区经济增长的效果有限其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结构改革推进缓慢，银行与实体经济之间的道路并未真正打通。现代市场经济环境下，宏观经济政策主要是通过市场传导机制发挥作用，在结构性问题突出的情况下，宏观经济政策难以发挥效用。二是财政政策缺失，单靠货币政策“一条腿走路”的QE对经济的刺激效果有限。

    QE存在隐忧但目前只能依赖

    目前，QE的批评者较为关注欧央行会否缩减或提前结束QE。“是药三分毒”，QE并非无害。德拉吉近日也警告欧洲各国央行，大规模债券购买等激进货币宽松措施可能引发金融不稳定，加剧收入不平等。外界更常有此类批评。

    如要真正刺激经济增长和实现复苏，QE释放的大规模流动性需要进入实体经济。但李罡指出，结构性问题和结构改革推进缓慢使得银行和实体经济间的通路并未完全打通，欧元区国家普遍存在社会福利过度、劳动力市场缺乏灵活性、产品市场竞争不完全等结构性问题。

    “结果QE释放的流动性仅仅停留在银行体系内，推升了房地产、股票等资产价格的上升，可能会导致资产泡沫的产生。一些国家债务危机的爆发就是由于房地产泡沫的破裂引发的，如果新的泡沫破灭，对尚未真正实现复苏的欧元区经济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此外，资产价格的上升会吸引大量热钱进入逐利，对金融市场稳定构成威胁。在资产价格不断上升的背景下，具有投资能力的投资者将从资本市场中获利，而低收入者没有相应的投资能力，从而导致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

    那么，要不要讨论QE的缩减或退出策略？至少目前看来，欧央行将达成通胀目标放在了第一位，并不打算在得到明显成效前收手。据报道，德拉吉不接受任何关于提早结束QE的建议，他表示即便是讨论它也为时尚早。他表示，在通胀方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欧央行执委会成员莫尔许5月16日也表示，欧洲央行对购债计划对经济和通胀产生的影响感到满意，目前没有过早结束这项计划的打算。

    不仅如此，德拉吉在6月3日举行的发布会上还指出，如果经济走势继续不乐观，进一步扩大QE将是大概率事件。他称，围绕经济增速或价格稳定性的下行风险浮现，欧洲央行将重新评估QE的规模、安排和时机。不过，目前还不需要考虑这样做。

    放弃QE的前提是欧元区摆脱通缩困扰，经济增长获得持续的内在动力，但这一点并不容易。李罡认为，短期来看，欧元区仍难以摆脱通货紧缩的困扰。欧元区通货紧缩压力与经济增长低迷，消费不振等因素相关，国际能源价格下降也是欧元区通货紧缩的一个原因。以此，国际能源价格维持在低位也不利于QE通胀目标的实现。

    “为了弥补欧央行QE的局限性和欧盟国家投资不足的问题，2014年底欧盟公布了以刺激投资为核心的容克计划。容克计划的出台和实施，无疑是欧洲经济增长的利好因素。”李罡说。根据欧盟委员会的估算，在2015－2017年的未来三年间，容克计划将使GDP增长多出3300亿—410亿欧元，就业岗位增加100万—130万个。”

    李罡说，如要尽量消减QE的风险，欧元区国家需要积极推进结构改革，优化经济增长环境；加强金融市场监管，防止热钱的大进大出；加强房地产市场调控，防止新的泡沫的出现；加强个人所得税征收与监管，使用税收杠杆调节收入差距；保证低收入者的社会福利水平不变，注重民生问题的解决。

    http://www.cet.com.cn/ycpd/sdyd/1559565.shtml

    （联系 李罡：ligangcurti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