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4日，瑞典政坛大震荡，外长宣布辞职，外界纷纷猜测这一举动与乌克兰危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9月9日，瑞典政府宣布向乌克兰提供新一轮军事援助，价值达46亿瑞典克朗（约合4.43亿美元），其中包括弹药、无人机等。种种迹象表明，瑞典在军援乌克兰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并深度卷入乌克兰危机。 

　　自3月7日成为北约第32个成员国后，瑞典不断加大国防投入，在防务领域持续发力，加速融入北约阵营。这使得西方和俄罗斯之间的力量平衡发生重大转变，北约在波罗的海和北海的威慑力量大幅增强，地区动荡风险增大。 　  

2024年3月11日，瑞典加入北约升旗仪式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北约总部举行。 

　　“尽其所能支援乌克兰” 

　　9月4日，瑞典外交大臣比尔斯特伦在个人社交媒体账号发文宣布辞职，并放弃在议会中的席位，退出政坛。他的辞职让外界略感意外。比尔斯特伦出生于1973年，曾任移民大臣、议会第一副议长等要职。2022年9月，温和党联合其他中右政党赢得议会选举，随后比尔斯特伦被任命为外交大臣。尽管担任外长时间不长，但他在瑞典加入北约以及诸多艰难谈判中发挥重要作用。 

　　有消息说，首相克里斯特松和比尔斯特伦之间出现一些分歧，导致后者辞职，但双方均予以否认。另有外媒报道称，比尔斯特伦辞职与乌克兰波尔塔瓦州179通讯培训中心被炸，瑞典军事官员死伤严重有关。9月3日，乌总统泽连斯基称，俄军当日向波尔塔瓦州发射两枚弹道导弹。俄塔斯社报道称，该事件伤亡的300多名武装人员中包括外国军事教官。不过，该消息至今未得到瑞典官方确认。 

　　根据瑞典政府网站信息，自2022年2月乌克兰危机全面升级以来，瑞典已向乌提供价值481亿瑞典克朗的军事援助，仅在2024年就向乌提供了250亿瑞典克朗军援。9月10日，首相克里斯特松在2024年国情咨文中指出，政府将尽其所能支援乌克兰，帮助乌赢得战争；此外要加强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据统计，瑞典迄今已向乌提供了17批次军事援助，武器装备种类丰富，从作战坦克到空中战略指挥和控制飞机，应有尽有。瑞典政府还提出2024～2026年期间总额达750亿瑞典克朗的财政框架，以使对乌支持持久且可预测，同时也在推进更多措施使乌加入欧盟。 

　　瑞典政府力挺乌克兰，大体有以下缘由：其一，瑞典与俄罗斯有很深的历史纠葛，恐俄沉疴挥之不去。瑞典在不断形成统一王国的进程中，一度拥有诺夫哥罗德、维堡（现均为俄罗斯城市），控制着通往俄国内地乃至更远的贸易路线。15世纪70年代末，莫斯科公国开疆拓土控制了诺夫哥罗德，令瑞典失去重要的贸易基地。当进入“瓦萨时期”（1521～1718年），瑞典掌控着芬兰、爱沙尼亚、利沃尼亚（拉脱维亚），跻身欧洲强国之列。而当时一个初具规模的俄罗斯帝国也即将开启争夺波罗的海出海口的征程。数百年间瑞典与俄罗斯互相不断展开攻伐激战。瑞典瓦萨国王去世后，其继承者们在对外政策上富有侵略与冒险精神，与丹麦爆发多次战争，介入三十年战争，努力控制对俄贸易路线。1700～1721年，俄国为争夺波罗的海出海口和霸权与瑞典进行战争，也就是著名的北方大战。1721年俄瑞签署《尼斯塔德和约》，瑞典被迫把利沃尼亚、爱沙尼亚、英耶曼兰和卡累利阿东部（包括维堡）割让给俄国，持续多年的北方大战告终。长年征战令瑞典王国负债累累、民生凋敝。1809年9月，瑞典把芬兰全部割让俄国，领土、人口减少三分之一以上。此后，瑞典黯然退出地区争霸舞台。 

　　其二，拥有强大的军工生产实力，在援乌背景下瑞典军工业持续增长。瑞典是北欧地区的传统军事强国,拥有独立的军事工业体系。该国拥有萨博、爱立信、沃尔沃、斯堪尼亚、ABB、阿特拉斯·科普柯、伊莱克斯等知名公司，钢铁、化工、生物医药业也非常发达，全面的制造业结构为瑞典完整的军工生产奠定基础。该国火炮系统、电子战系统、装甲车、隐形舰艇、空中雷达、红外系统、导弹系统以及战斗机等军工产品都是国际军火市场的爆款；“鹰狮”战斗机、“爱立眼”预警机、“弓箭手”自行火炮、“维斯比”级隐身护卫舰、S型主战坦克等是瑞典强大军工实力的例证。萨博是瑞典最大的军工企业，“鹰狮”战斗机即由萨博公司生产。“维斯比”级护卫舰令瑞典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拥有实用型隐身军舰的国家。 

　　开启“安全政策新时期” 

　　比尔斯特伦在辞职声明中写道：瑞典正处于二战以来最严峻的安全政策形势中，政府对国家安全政策进行了历史性的重新定位，加入北约。首相克里斯特松在2024年国情咨文指出，今年3月7日，瑞典开始了“安全政策新时期”。过去四年中，瑞典的国防拨款从每年600亿瑞典克朗增加到1240亿瑞典克朗。2025年瑞典将把国内生产总值的2.3%以上用于军事防御。 

　　今年上半年，瑞典派出大规模兵力参与了北约“坚定捍卫者2024”超大型军事演习的组成部分——“北欧响应2024”演习。此外，瑞典还不断强化在波罗的海地区的军事部署，加强了对哥特兰岛的防御。9月，瑞典新外交大臣斯特纳加德访问芬兰，双方明确支持乌克兰，探讨区域及北约合作等事项。 

　　瑞典受新冠疫情、乌克兰危机等影响，近年来饱受通货膨胀、供应链断裂之苦；而移民难以融入、黑帮暴力事件频发以及老龄化、社会福利政策不可持续等都成为现政府面临的重大挑战。在此背景下，瑞典摒弃200多年所持的中立政策，走上军事结盟、国防开支耗资不菲的道路，在经济低迷之际势必会以削减公众福利为代价。除俄罗斯外，波罗的海周边国家被北约吸收“入群”，波罗的海几成“北约内湖”。瑞典拥有的尖端潜艇技术和空中力量等，将对俄形成军事威慑，也增加了这一区域的动荡风险。而深度卷入周边军事冲突，无疑也会给瑞典自身带来负面影响。 

　　回首历史，18世纪初的北方大战使曾经军事强盛的瑞典走向衰微。而此后数百年中立给瑞典带来了繁荣、创新之国的美誉，成为其他国家学习借鉴的榜样。瑞典在多边主义、应对气候变化等问题上拥有丰富经验。这是瑞典宝贵的财富。当下百年变局加速演进，追求和平与发展应当是世界各国的外交政策主旋律。相信有远见的瑞典政治家会知道应该将国家带向何方。 

　　作者简介：贾瑞霞，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 

　　文章来源：《世界知识》2024年第21期。已获得作者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