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化解希腊危机？
Time for common sense on
英国《金融时报》首席经济评论员 马丁•沃尔夫
据传阿尔伯特•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曾说过，精神错乱的一个症状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做同一件事，却期待会有不同的结果出现。按照这一标准，有关方面即将与希腊达成的协议，看起来就属于精神错乱。正如我在
有关希腊前景的问题，并不在于该国是否会出现债务违约。依我看，希腊出现债务违约几成定局。真正的问题在于，债务违约是否足以让希腊经济恢复到合理的健康状态。对此我深表怀疑。希腊似乎不具备实现这一目标的竞争力。债务违约只是希腊经济恢复健康的一个必要不充分条件。
2010年5月，希腊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达成了一项纾困计划。此后，希腊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然而，该计划也未能让该国恢复偿债能力。自该纾困计划宣布以来，希腊与德国10年期国债的息差已从460个基点攀升至1460个基点。爱尔兰和葡萄牙的情况也大同小异。更危险的是，就连西班牙与德国10年期国债的息差也已触及270个基点（见图表）。在可预见的未来，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不可能再用各自可以承受的利率从市场中借到资金。
尽管希腊经济表现尚可，但息差却依然大幅飙升——这肯定令利益相关方感到万分沮丧。在去年的纾困计划中，预期希腊2010年国内生产总值(GDP)会下降4%，2011年会下降2.6%。而根据今年3月份的重新评估，情况较预期仅略有恶化：两项数据分别调整为4.5%和3%。根据最初的预期，2010年希腊政府赤字总额与GDP的比率为8.1%，2011年为7.6%。而在3月份的重新评估中，这两项比率仅调整为9.6%和7.5%。即使是经常账户赤字，3月份的重新评估结果（2010年和2011年经常账户赤字与GDP之比分别为10.5%和8.2%）也较最初的预期（分别为8.4%和7.1%）没有多大恶化。
不幸的是，这还远远不够，原因有四点。首先，希腊的债务状况已经从可怕转变为更加糟糕：在最初的计划中，预期该国债务总额与GDP的比率会在2012年见顶于149%。但在3月份的重新评估中，这一顶点已大幅上调至159%。其次，希腊经济似乎毫无竞争力可言。最有说服力的标志就是，该国在经常账户赤字仍很庞大的同时，经济陷入了深度衰退（见图表）。如此规模的外部赤字目前无法通过市场融资。第三，希腊经常账户赤字的前景预计会大幅恶化：IMF最初预期，2014年该国经常账户赤字与GDP的比率为2.8%；但在3月份的重新评估中，这一比率已调整至5.5%。第四，如果出口不实现大幅增长，希腊就不可能回归可持续增长。但出口大幅增长的必要条件是名义成本大幅降低——如果这可行的话（我对此表示怀疑），将进一步推高债务与GDP之比。
市场不相信希腊会恢复偿债能力并非没有道理。它基于对如下两点的认识：巨额债务和缺乏竞争力。希腊民众不愿承受痛苦，这一事实只会让已属不靠谱的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想象。如果涉及此事的是别的国家的政府，比如说芬兰政府，人们或许会相信。对也好，错也罢，很少有人会认为如今的希腊是另一个芬兰。
那么，坚持增加贷款、并在此过程中让公共部门资产负债表背负上更大份额希腊政府债务的理由又何在呢？我认为有如下四点。
首先，这种策略掩盖了私人放贷机构的状况。为在实际上帮助本国银行而打起帮助希腊的幌子，这么做要冠冕堂皇得多。如果私人放贷机构有了足够的时间，它们就可以向公共部门出售自己的贷款，或在得不到政府注资的情况下勾销这些贷款。
第二，拖延策略使得其它国家能够在希腊违约（或许还会以无序的方式退出欧元）之前解决好自己的问题。如果眼下发生这类事件，恐怕实力较弱国家的银行和主权债务会出现挤兑，带来灾难性结果。
第三，希腊或许会走出困境。给予希腊最大限度的支持，会让这种可能性至少变得可行。
第四，IMF预期希腊今年的基本财政赤字（付息前赤字）将占GDP的0.9%。因此，资源正净转移至希腊公共部门。只要事实如预期所言，就没有道理出现违约。
上述理由的说服力基本上是按顺序递增的。第一个理由曾被用于证明让拉美在上世纪80年代陷入“失去的十年”的鸵鸟政策是合理的。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现在，这个理由看起来都有违道德。人们应该承认损失，然后对银行进行资本重组。第二个理由是在假设希腊的形势仍不明朗。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其它实力较弱国家的资本外逃已拉开帷幕。第三个理由谈不上不荒谬，但考虑到希腊目前所处的形势，如此乐观的结果似乎不太可能出现。最后一个理由是正确的，但它只会短暂推迟希腊的违约，不会永远推迟下去。
当结果不可避免，就有必要早做打算。就此事而言，多数见识广博的观察家都似乎认为违约是不可避免的。我认为，让希腊在经历多年痛苦之后对公共部门违约，并不比让希腊现在就对私人部门违约好。最佳政策是先发制人采取行动。从一个方面看，此类行动将包括，以比现在更大的力度支撑其它实力较弱的欧元区成员国和金融体系。至少，爱尔兰或许就需要进行债务重组。当然，这还要求我们朝建立涵盖整个欧元区的金融体系再迈进一步，并打造与之相匹配的财政支持。
然而，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承认不愉快的现实。人们不可能通过无休止的拖延让不可信的东西变得可信。在现实最终来临之际再承认现实，只会更加痛苦。现在无疑已经到了承认现实的时候了：我们应该承认希腊陷入了困境，并立即采取措施应对此事对其伙伴造成的更广泛影响。
译者/何黎
资料来源：FT中文网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39232/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