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 06月 28日 18:49
过去三年中,欧元区成员国政府已经将庞大的经济权力拱手让给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为了解决金融危机,他们孤注一掷的决定使得国家主权被草率出让,而且程度之甚几乎前无古人。
现在,迫在眉睫的风暴业已过去,一些国家的政府开始意识到之前行为的后果。在接受了危机应对策略(主要是德国的意见)之后,他们现在已感到懊悔。
欧盟委员会正承受着来自各方的指责。法国指称该委员会助长了右翼极端主义的势力,德国则质疑其漠不关心部分地区经济的迟缓表现。
欧盟委员会的一位高级官员本周诉苦说,在两大对立经济哲学的角力中,欧盟委员会正处于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这两大阵营一方以社会党掌权的法国为首,另一方以中偏右党派领导的德国为轴心。而德国担忧的是,最终将由它来为其他挥霍无度的国家埋单。
近几周来,法国官员把矛头从德国转向了欧盟委员会,尽管该委员会此前已破例给予法国两年的宽限期(延至2016年)来实现其预算赤字目标。
不过,若纵观欧盟委员会包揽的经济权力,各国的不满也就不足为奇了。通过揽权,它能够警告、并最终惩罚某个不听从该委员会在预算和经济政策方面提出告诫的国家,也可以向那些经济政策可能造成广泛威胁的国家派驻代表团,并将各国政府希望隐瞒的缺漏公之于众。
欧盟委员会甚至还没有开始完全动用手中权力,更不用说那些还没有获得的权力了。从今年秋季开始,欧元区成员国必须先将预算案递交欧盟委员会审查,然后才能提交本国议会,而且欧盟委员会可以提出修改建议。再过些时候,欧盟委员会可能被要求承担起缩减各国银行业规模的职权,这是个不太好干的政治任务。一些人认为,这份工作看似风光,实则非常棘手。
Eurasia Group驻纽约经济咨询部门的欧洲主管Mujtaba Rahman指出,各国在危机期间放弃了大量政治权力,只是在如今风浪有所平息的时候才开始意识到放弃的有多少了。
Rahman说,达成协议易如反掌,但脚踏实地去贯彻落实却要困难得多。
造成困难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自从危机以来,对待那些行为出格的政府,几乎所有手段都是依靠强制的“大棒”,而非引导其改变政策的“胡萝卜”。这种德国式的欧洲货币联盟模式占据了上风,其关注重心用欧洲人的话来说就是,紧盯纪律和惩罚,却不管不顾凝聚力和团结。
欧盟一些高级官员现在也认为,在危机应对方面,欧盟过分侧重预算问题的部分原因是决策者们从希腊事件中归纳出的结论:这个危机最先降临的国家,其麻烦之根源正是在财政方面。一些官员觉得,最初“严惩挥霍无度者”的关注焦点反而加剧了经济滑坡,迫使爱尔兰、西班牙、塞浦路斯等其他受困国家也不得不采取紧缩措施,然而这些国家的问题归根结蒂出在银行业,并非预算。
另一个令人不满的地方是欧盟委员会满盘皆抓失去了重心。一名欧洲官员指出,2012年委员会一共拿出了136项对症下药的改进意见,以修正各国经济政策,但被完全照做的只有15项。
该委员会分辩称,其改进意见提出了很多积极的对策,却得不到各国的绝对遵守。但是批评人士则指出,如果欧盟委员会提出的众多建议都十分紧要,最后就可能哪一条都无法实现。
伦敦智库欧洲改革中心(Centre for European Reform, 其立场是支持欧盟)的主管Charles Grant表示,欧盟委员会所扮演的自相矛盾的角色也令其引火烧身。一方面,它是一个政治性团体,负责立法,并在欧盟成员国之间斡旋、促其达成妥协;另一方面,它又是一个监管市场和规则的技术性团体。
Grant在欧洲改革中心网站周四刊登的一篇文章中写道,欧盟委员会作为技术性团体的作用已有所增大。他指出,该委员会之前宣布给予法国两年宽限期来实现3%的预算目标,这到底是客观经济分析的结果,还是政治风向转变的反映呢?欧盟委员会的这种含糊其辞,使得各国政府和其他人士抓住了指责它的话柄。
欧盟委员会似乎面临着两种选择:其中一个方案是,软化新规则的执行力度,使自己较少再受成员国的抨击;另一个选择是,坚定地、不偏不倚地施展其日渐增大的权力。第一个选项看起来可能会破坏新建体制的信誉度(就像2003年德国、法国不遵守欧元区最初的预算规定那样),而第二个选项很可能会引致各国群起而攻之,令欧盟所获政治支持进一步弱化。
欧盟决策者们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更重要的是,真正的大问题在于,进一步削弱各国主权的措施能否在政治上被接纳。在许多官员和经济学家们的眼中,需要这种措施来确保欧元区的长期存续。
Stephen Fid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