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副武装的西班牙警察

  笔者作为新华社常驻国外记者在西班牙工作和生活了5年，经历的故事真不少。但至今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在西班牙经历的几个有趣的法治故事。   
        
   笔者在西班牙亲眼目睹了一些反映法治观念和意识比较强的小故事和一些社会现象，很受启发。西班牙人遇到麻烦事情不是拔刀相助，而是首先想到要找警察来解决。

   那是2005年的一天，笔者在首都马德里驱车进城办事返回新华社驻马德里分社时，看到一个年轻人，手里抓着一个坤包，拼命地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飞奔。此人后面一个大约30多岁穿着高跟鞋的年轻女子，在追赶那个男子，并大声喊叫：“抓劫匪！抓劫匪！”

   那条街上过路行人不是很多。只见一位女士在看到这一抢劫事件后，一边摇头，似乎在感叹社会治安差，一边从兜里拿出手机，在匆忙打电话。笔者猜测，那位女子可能是在打电话报警。在西班牙凡是遇到这种情况，西班牙人都是用报警的方式解决。

   另一次，笔者也是到城里办事。马德里市300万人口，拥有300万辆汽车，马路上车很多，也经常堵车。笔者正开着车，随着浩瀚的车流，慢慢向前行驶。突然，笔者的车前方，有三个小伙子在车流中间，东窜西跳，拼命逃跑。此时，只见后面四个穿制服的警察，飞速追赶。在西班牙长期生活的我知道，这是西班牙警察在追赶这几个犯罪嫌疑人。

   马路边人行道上，行人不多。那几个小伙子后来顺着人行道，向我的车后面的方向跑去了。那几个警察也朝那个方向追赶去了。

   在警察追赶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司机们在正常开车前行，没有人下车帮忙。在人行道上，也没有人帮忙抓坏人。在西班牙人的意识中，警察抓坏人，那是他的工作，是他的分工，别人不应该干涉。西班牙人甚至认为，如果大家都下车去帮着抓坏人，那马路上就乱套了，社会秩序就会混乱。

   西班牙虽是一个第二世界经济发达国家，但社会治安比较差，偷盗和抢劫的事情频频发生，有时甚至还发生杀人越货的恶性案件。

   去年6月，中国外交部发表公告，提醒赴西班牙旅游的中国公民谨防西班牙盗匪抢劫和诈骗。近期,在西班牙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等大城市，恶性抢劫事件时有发生，中国公民在西班牙屡遭抢劫，请赴西人员注意防范。

   笔者在西班牙工作期间，也曾经遭到过一次被西班牙劫匪掐昏劫掠的事情。包括中国驻西班牙大使馆一些工作人员在内的不少中国人，都在西班牙有被偷盗或者被劫掠的经历。中国国际旅行社驻马德里办事处一女同志日前告诉笔者，她在20世纪90年代初到西班牙第二大城市巴塞罗那出差公干，曾经被劫匪从背后掐脖子击倒在地，身上的财物被一抢而光，昏厥倒地后，脑部被磕伤。2003年夏天一个中午，中国驻西班牙大使馆一位一等秘书在中国大使馆驻地附近繁华的大街上被掐脖子昏倒，身上的手机、手表、钱和银行卡等财物被抢走。这个出事地点距离新华社驻马德里分社大院只有100米左右。2004年，中国一位副部长级别的老干部在马德里市中心的西班牙广场观光时，大白天遭掐脖子抢劫，头部受伤，钱物被抢光。当时，这位老干部率领的代表团中的其他5位成员都在距离他不远的现场。但劫匪行动之快，让人们望匪兴叹。

   据西班牙警方提供的数字，2004年，西班牙全国共发生198万起各种犯错和包括抢劫和盗窃等犯罪活动在内的案件，其中600万人口的马德里自治区发生39万起，约占全国总数的20％。西班牙全国犯罪率平均为千分之六十九。

　　西班牙犯罪率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失业率高，贫穷人口比较多。西班牙失业率在欧盟国家中是较高的，大约为12％左右。据报道，西班牙有2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共有200万个家庭，850万人。所谓贫困人口是指一个家庭的年收入低于全国人均收入的50％，即人均年收入在6000美元以下，而低于25％者为赤贫。西班牙有24万个赤贫家庭，84万人。当地人犯罪者多数是这些穷人。

　　西班牙虽然犯罪率比较高，社会治安比较差，但西班牙人的法治观念比较强。一般情况下，西班牙人在遇到治安事件时，都是本能地习惯性地想到报警。

   西班牙人也依法爱管闲事。笔者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垃圾扔错位置的故事。马德里大街上有许多垃圾箱，其中有一部分是分类垃圾箱，即有放置玻璃的，有放置纸张的，有放置日常生活垃圾的。西班牙人都已经养成了分类放置垃圾的习惯。其实，笔者也知道西班牙的这个规定。只是有一次，笔者不注意错把放置纸张的垃圾，错放置到了放生活垃圾的箱子里。

   此时，一位西班牙老太太在自己二层楼房的临街窗户里看到了我错放了垃圾，立即大声喊道：“先生，垃圾位置放错了！”我抬头看到那位老太太正在用手指着，让我把垃圾放到那个放纸张的箱子里。于是，我发现，确实放错了地方，便改正了。那个老太太笑了笑，挺高兴。老太太的这种作为，实际上也是一种法治观念强的表现。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呼唤警察”？中国人与西方人的法治观念不尽相同，习惯也不一样。中国有一部著名的古典小说，名字叫《水浒传》。这部小说中有一句名言，叫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108个梁山好汉也是这么身体力行的。这是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大加颂扬的见义勇为精神。今天，这种精神仍然在发扬光大。

   但是， 一些西方国家的观念却不是这样，而是“路见不平，呼唤警察”。他们认为，在遇到不平的犯罪事件时，应该首先从法律的角度去看待，去处理，这就是应该让警察去解决问题，而不是他们自己来帮助解决。他们甚至认为，你帮助解决问题的做法是“违法的”。

   至于这种不同的习惯做法是怎么来的，究竟那种做法正确，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水浒传》是写的宋朝的故事。那个古老的封建时代，法治观念恐怕比较差，好像也没有多少警察，因此遇到事情自然也就想不到要找警察了，只能“拔刀相助”。

   西方国家多数脱离封建社会比较早，同时也比较早地进入了资本主义社会。从社会进化论的角度看，资本主义社会要比封建社会进步，法治观念也比封建主义社会强些。西方国家比较早地接触到法治观念，因此他们的行为方式似乎更加法治一些。

   笔者在与西班牙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发现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什么事情，他们总会对你张嘴闭嘴说“来伊”。“来伊”是西班牙文“LEY”的音译，意思是“法律”。他们动不动就说根据某某法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看，应该怎么处理。大的事情，比如说，你要办个公司，西班牙人会告诉你应该根据公司法，要去办理某些手续。小的事情，比如说，你要租赁一套住房，西班牙人会告诉你说，根据西班牙的租赁法，你应该办理那些手续。更微小的事情，比如说，你窗外面安装的那个冷气机的室外机因为某种原因造成公寓楼房的外墙有些脏，比较难看，西班牙人会告诉你必须立即找人解决问题，否则，西班牙会根据城市管理法的关于公寓楼房外墙必须保持干净的法律来起诉你，制裁你。

   总之，西班牙人的法律定得特别多又特别细，除国家大法宪法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方方面面的法律法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法可依，有法可寻。年长日久，人们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强烈的法律意识，所以动不动就“来伊”。（刘瑞常）2007年4月10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