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佛寺一景
飞机下午五点前从北京首都机场起飞时，地面气温是摄氏零度左右。四小时后，飞机在曼谷下降时，地面气温是摄氏29度。飞机降落前须设法脱下毛衣毛裤，否则出去马上就会捂出一身汗。泰国一年只有三个季节。四月前后是热季，气温可高达摄氏42度。十月前后叫做雨季，暴雨不断，还常刮台风。一月份前后被称为凉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气温在摄氏22度到30度之间，基本上不下雨。这个季节阳光明媚，天青海蓝，空气清新，温度宜人，最适合旅游。
去年，政治动乱不断升级，11月底反对派以占领机场、搅乱国际航运来逼迫政府下台。最后机场瘫痪，30万游客滞留曼谷。政府终于下台，泰国的旅游业也遭到重创。旅游业是国家的经济支柱，新政府采取了紧急措施激活旅游业。外国旅游公司从本国赴泰游客手中收取的费用刨除机票后全部留在自己手里，然后把人交给泰国的旅游接待公司。泰国接待公司只接人不接钱。它们只能赌一把，争取从自费的额外项目中赚点小钱。尽管利润不高，服务热诚和服务项目丝毫不减。
泰国的旅游业十分成熟，所有的服务力求尽善尽美，承诺的旅游项目安排得丰富紧凑。参观鳄鱼养殖园、大皇宫、玉佛寺、金佛寺、柚木夏宫、大象园；夜游湄南河，芭堤亚海上游，金沙岛品海鲜；一次泰式按摩，两场歌舞表演，两场人妖表演。几次商场采购也极具特色，即便不买也是一种享受。五天时间里吃的是泰式自助餐，住的是星级酒店，服务远比国内游好。所有这些项目竟然都写在2580元的团费里，令人不可思议。
在泰国似乎没有什么语言障碍，感觉好像是到了某个南方的省份。那里凡与旅游业沾边的人都会说中文。酒店前台服务员、旅游商店售货员、餐厅服务员、海岛大排档跑堂、泰式按摩员，普通话都朗朗上口。就连与鳄鱼同池表演的泰国小伙子和舞台上的小丑也会用普通话插科打诨。珠宝商店里的售货员不仅精通普通话，有的还会说广东话、闽南话、英语、韩语和日语。
泰国的旅游商店的经营方式与中国旅游商店非常不一样。中国旅游商店里的售货员端坐于柜台里，如姜太公钓鱼，且各管各摊，互不过问。而泰国旅游商店里的售货员采取的是球场上人盯人的战术。顾客一进门，就有一名售货员一直陪伴在侧。顾客眼睛盯着什么商品，售货员马上从柜台里取出这件商品。令人惊讶的是，任何一名售货员都能够进入到任何一个柜台，打开任何一个玻璃橱，取出任何一件商品进行展示。珠宝商店里的一枚价值20万人民币的戒指可以被任何一名售货员随手取出取进，时不时套在自己手指上或顾客手指上展示效果。如果顾客想看看别的柜台上的戒指，这名售货员会带着前一枚戒指过去供他对比。直观感觉是，泰国旅游商店商品销售率大大高于国内的旅游商店。在国内旅游从不购物的我，几乎在泰国每个旅游商店都扔了大把的钱。除了商品质优价廉，售货员热情敬业外，商店给予售货员的高度的商品接触权也是重要原因。商店如果在每一个柜台设一名责任人，像防贼一样防着别的售货员，无疑将失去许多商机。
行程中还有一个项目是逛免税商店。在这里购物须持护照和回程的机票，所购商品在离开泰国时凭提单在机场登机口领取。泰国旅行社的地陪人员不得进入这个商店。国内一套300多元人民币的欧莱雅护肤品在这里只合100多元。国内旅行社的领队和许多游客是一箱一箱地往回买，看来是有备而来。据说有人将在这里采购的商品带回国在网上高价销售，大赚了一笔。免税商店里附设一个豪华宽敞的海鲜自助餐厅。餐厅里提供西式、中式、日式、韩式料理，食品种类和品质堪与北京的“金钱豹”媲美。进餐费用已包含的团费中，不足部分由免税商店补贴。
芭堤亚是曼谷东南方一个海滨城市，是亚洲最美的海滩旅游地之一。这个地方还是美国人发现的。60年代，芭堤亚还是一个小小的渔村。美国人看中了这里雪白的细纱和明媚的阳光，征用了这个地方，供驻越美军休假用。越战结束后，芭堤亚迅速发展成一个国际休闲度假城市。如今这里80%的人口是欧洲人。马路上的英文牌匾比泰文的还多。
旅游大巴到达芭堤亚后，在海滨大道旁停下。我们在这里登上游艇。游艇飞速驶向蔚蓝大海的深处。海浪不断将快艇抛起，我们不得不紧紧地抓住船帮子。游艇船头的敞开部分可以坐6人。坐在这里的人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屁股在海浪颠簸中不断地撞击着凳子。海滨的高楼大厦被抛在后面越来越远的地方。快艇终于慢了下来，停靠在一个海上平台边。这个平台有几百平方米大，一半是带天棚的休息区和商亭，另一半是滑翔伞起降区。愿意玩滑翔伞的人在这里套上救生衣和帆布皮带，系上伞带，在一艘快艇的牵引下升空。快艇带着滑翔伞绕平台一圈后，再缓缓地把人降在平台上。快艇驾驶员必须有娴熟的技术，对风向和风速把握准确。从滑翔伞升空、绕圈到降落，快艇的艇首必须一直迎着风，绕圈的动作主要是靠变换油门辅以方向盘来完成。快艇不能调头转圈，而是在顶头风的推动下后退，完成绕圈的动作。挂着人的滑翔伞就其实是一具“风筝”。在整个滑翔过程中，快艇驾驶员要把握风力瞬间的变化，在运动中保持“风筝”的高度。风力突然减弱时，就必须加大油门，用速度把“风筝”提起来。风力增强时，就得收油门，免得“风筝”骤然升高而失控。
那天，海风特别大，而且风向变化不定。驾驶员没控制好，滑翔伞骤然下降，有两位游客半身坠入水中。驾驶员拼命加油门，在伞衣触水前把人拉了起来。落水者之一是来自朝阳区的孙大姐，虽然已“下海”“湿身”，还倍感兴奋刺激热乎。那身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玩一次滑翔伞360泰铢，约合70多元人民币，不包括在团费中。
玩过滑翔伞，快艇把我们拉到芭堤亚视距外的金沙岛。这里可以选择游泳、驾驶摩托艇和潜水。沙滩上的沙既细又白，像粉末。海水瓦蓝瓦蓝的，海天分明。这么蓝的海过去只在西西里见过。这里海水盐分特别高，浮力很大。趴在海面上一动不动也沉不下去。由于风急浪高，游泳的人不多。然而，穿着游泳装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的人不少。其中大多数是俄罗斯人，原本白白的皮肤晒得黝黑黝黑。芭堤亚到处都可以看到俄文牌匾，可见这里的俄罗斯人不少。21世纪零年代国际油价飞涨，石油资源丰富的俄罗斯也富起来了。20年前还穷得一贫如洗的俄罗斯人也开始满世界疯跑。芭堤亚成了他们做生意和度假的首选地之一。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曼谷的一个重要景点是曼谷王朝五世泰王朱拉隆功的行宫。整个宫殿用金色柚木建成，没有使用一颗钉子。宫殿是19世纪的欧式建筑。五世泰王是现国王拉马九世普密蓬的祖父，19世纪留学英国，吸收了西方现代思想，回国后修铁路、公路、建电厂，是泰国现代化的先驱，被视为泰国国父。五世泰王十分崇拜英国。泰国的大王宫完全是仿照白金汉宫建成，只是屋顶采用了泰国传统的飞檐式屋顶。他把他的33个儿子都送到英国留学，其中许多学成后没有回国。这些人的后代在英国形成一个相当大的泰国王室族裔，对英国的亚洲政策具有一定的影响。英国政府因此相当亲泰。这也是前年被军事政变赶下台的前总理他信被英国政府禁止入境的原因。
宫殿内展示着五世王当年的家具、餐具和生活用品。卧室、盥洗室等都保留着当年的原貌。墙上挂着许多发黄的旧照片，其中有他的许多妃子的倩影，一个个短发短裙，像中国“五·四”时期的女学生。泰国的大臣和百姓知道国王怜香惜玉，纷纷将自己的女儿献与他为妃。国王悉数笑纳，总共纳妃100余位。这些妃子们除了为他生了33个儿子外，还为他产下44个女儿。他的妃子和子女好些他都叫不上名字。
19世纪的泰国实行种姓制度。最低等的是奴隶，奴隶绝对不能与最高种姓的王室成员有任何皮肤接触，违者可能被酷刑处死。这种深入骨髓的规制使得王室在内宫使用在奴隶比使用太监更放心。国王有3位王后。这3位王后是亲姐妹，嫁给国王后，为彰显平等地位，都获得了王后的名分。大姐命运最不济。一次乘船回家，龙船遇狂风倾覆，大王后与两个年幼的公主一同落水。为大王后划船的奴隶全部生还，他们无一敢游上前去救助，眼睁睁地看着大王后和小公主在水中淹死。拉马五世痛定思痛，最后下定决心废除了奴隶制。
据说是气候炎热影响了孕育，泰国女性人口是男性人口的四、五倍。性别失衡造成社会不安定的因素。为消除这个不安定隐患，泰国非正式地实行一夫多妻制，实现了“女有其夫”。为维护泰国的国际形象，这个制度没有正式写入成文法。因此，在一个家庭中，只有一个女人可以登记为正式妻子。正式妻子与丈夫之间相互有财产继承关系。非正式妻子与丈夫之间没有这种继承关系，但是所有妻子所生之子女对父亲的财产都享有继承权。在这样的家庭结构中，夫妻之间大多数保持经济相互独立。其实，在泰国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觊觎正式妻子的名分。那些豪门的女儿或高收入的女白领，大多宁愿当非正式的妻子。我们参观过的东芭乐园的创始人是泰国巨富之一。他的两个女儿终身未登记过结婚，为的是使父亲传下来的产业永不分家。
在泰国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一个家庭中的所有女人都必须相互容忍，相互磨合。据说大多数泰国家庭中的女人都能够和睦相处。当地的导游说：“泰国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学堂。”那天堂是泰国男人的，而学堂是外国女人的。外国女人在这里可以学会如何不吃醋。
两位女导游都是第三代华人，她们要我们称呼她们“庇李”和“庇王”。在泰语中对所有的人都亲昵地称为“庇”。这“庇”字意思既是“大哥”、“大姐”，也是“大叔”、“大伯”、“大婶”的意思。“庇李”和“庇王”就是可以理解为“李姐”、“王姐”。这“李姐”和“王姐”的丈夫也有几位妻子。她们说“我们已经习惯不去想男人的事情。”看来，泰国女人不吃醋，也需要有个“习惯”的过程。从她们的表情看，这个过程可能会延续终生。
在泰期间，正值曼谷选举市长，满大街都是各候选人的大照片。每个照片上都有编号。编号已经排到十几号。导游说，泰国老百姓最喜欢选举。一有选举，竞选人就给选民分派红包。一个红包少则一、二百铢，多则五、六百铢。选市长的红包小一些，选总理的红包最大。没有明确政治倾向的选民就按红包投票，谁给的红包大投谁的票。
泰国几年来一直深陷政府危机怪圈。表面原因是选举舞弊。他信下台如是，最近其妹夫颂猜下台也如是，而深层原因则是改革派与守旧派的政治较量。他信上台后推出一系列改革措施，大量施惠于民，奉行向草根民众利益倾斜的经济政策，因此触犯了上层阶级的利益。上层阶级有权有势，而他信得民心得选票。因此，反对派要通过正常法律程序搞垮他信极为不易。最后军队介入，以军事政变的方式推倒了他信。他信倒了，他信派仍然据有国会多数席位。继任者沙马公开称他是他信的代言人。局势仍然动荡不定。反对派后来终于找到了推翻沙马的理由。沙马酷爱烹调，在出任总理后还在电视上主持烹饪节目。宪法法院判决沙马此举违宪。再下一位继任者颂猜是他信的妹夫，也是他信派的人。11月底，反对派占据国际机场，以瘫痪国际机场来迫使颂猜下台。泰国宪法法院以选举舞弊为名解散了联合政府中的三个政党，颂猜终于也下了台。
占有多数选票的他信派斗不过保守阵营，根子在王室。泰国实行君主立宪制，但国王普密蓬·阿杜德在泰国的地位十分特殊。泰国的街上，广场上，旅馆里，寺庙里，到处挂着他的大幅画像。国王至高无上的地位受到三重保护。一是宪法规定国王神圣不可冒犯，任何人不得指责或控告国王。二是宪法规定国王为国家元首和王家武装部队最高统帅，因此军队只听命于国王，而不受政府调遣。三是国王在经济上独立于国家财政，国王的经济收入完全来自王室自身的财产收入，不领取国家薪俸，所以王室在经济上丝毫不受国会和政府的制约。泰国国王每年还拿出自己的银子捐助公益事业和救济穷人，因此在民间也享有很高的威望。他信派失败的根子在于他的改革主张威胁着君主制的存续，触及了王室的利益。反对派因此得到国王的暗中支持。这就是泰国式的民主。
在北京第三航站楼投入使用之前，曼谷素万那普国际机场据称是亚洲最大的空港。离开曼谷前，我们忙着在万那普国际机场的华丽大厅中照相和购物。登机前最后一件事是找个地方换上毛裤。几个小时后，我们又要坠入北京那凛冽的寒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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