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田平:2021年中东欧地区形势回顾

  应对新冠疫情为中东欧国家政府面临的重大挑战。截止2021年12月30日,中东欧国家有1627万人染疫,35万人死亡。应对新冠疫情的公共卫生措施导致经济生活停摆,中东欧国家2020年陷入经济衰退。2021年中东欧国家在应对疫情上更加得心应手,一方面应对疫情带来的公共卫生挑战,另一方面致力于恢复经济,将疫情对经济的影响降至最低。2021年中东欧国家摆脱衰退,出现恢复性增长。欧盟委员会秋季报告预测,2021年中东欧欧盟成员国(欧盟11国)均实现增长。欧盟11国中只有捷克、斯洛伐克和保加利亚经济增长率低于4.9%,罗马尼亚、克罗地亚和爱沙尼亚的经济增长率高达7%-9%。根据世界银行预测,2021年西巴尔干六个经济体经济复苏的速度高于预期。2021年西巴尔干地区的经济增长率将达到5.9%。根据德国Scope评级公司的报告,2021年中东欧11国预算赤字将保持在GDP的5.5%左右,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达到顶峰。受能源价格上涨等因素影响,中东欧国家通货膨胀飙升。最新数据显示,该地区通货膨胀率约为7%,波兰通胀率为20年来的最高水平,捷克和罗马尼亚为13年高点,匈牙利通胀率为14年高点。实际通胀率均高于中央银行的目标,限制了各国央行通过实行宽松货币政策推动经济复苏的空间。通货膨胀率上升直接影响普通民众的社会,迫使低收入阶层勒紧裤带过活。西巴尔干国家失业和贫困问题仍很严重。中东欧国家经济面临诸多不确定,奥米克戎病毒可能的扩散对西巴尔干国家及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疫苗接种率低的国家的潜在威胁,产业链的危机对斯洛伐克和捷克等国汽车产业的影响,波兰和匈牙利与欧盟的法治争议导致欧盟延缓支付欧盟资金对两国经济的影响。  

  新冠疫情之下中东欧国家例行的选举没有受到影响,一些国家出现程度不同的政治危机。4月阿尔巴尼亚顺利举行大选,社会党领导人拉马第二次连任总理。8月,爱沙尼亚议会选举卡里斯担任总统。一些中东欧国家陷入政治危机。保加利亚一年内举行三次议会选举,在中东欧国家政治转型史上尚属首次。11月在议会与总统二合一选举中,佩特科夫领导的“我们继续变革”胜出,拉德夫总统赢得连任。12月佩特科夫领导的联合政府宣布就职,新政府将打击腐败作为首要任务。10月捷克举行议会选举,公民民主党、基督教民主联盟以及“传统、责任、繁荣”党组成“在一起”政党联盟以微弱优势胜出。12月17日,“在一起”政党联盟与海盗党/市长联盟组建联合政府就职,菲亚拉出任总理。捷克新政府承诺削减支出,提高疫苗接种率,应对能源价格上涨的挑战。罗马尼亚出现政府更迭。自2020年12月议会选举后组成中右联合政府由于内部丑闻和分歧而破裂,而到2021年年底罗马尼亚由左右联合政府主政。匈牙利政治出现新变化。为迎接2022年4月即将举行的议会大选,匈牙利社会党、尤比克党、民主联盟、绿党、对话党和“动量运动”6个反对党已联合起来,10月决定推选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长马尔基-扎伊为在野党总理候选人。马尔基-扎伊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和7个孩子的父亲,决心挑战欧尔班,清除欧尔班体制。马其顿总理扎埃夫黯然下台为2021年西巴尔干地区的重大新闻。扎埃夫总理推动马其顿国名争议的解决,但在入盟问题上受到保加利亚阻挠。11月他领导的马其顿社会民主联盟在市政选举中失利,12月扎埃夫辞去执政党主席和总理职务。7月波黑议会应高级代表因兹科的要求,通过将否认波黑发生的种族灭绝罪、反人道罪和战争罪入刑的法律。这引起塞族共和国的强烈反应。塞族共和国宣布退出国家军队、司法和税务系统。波黑遭遇代顿协议以来最大的政治危机,引起国际社会对巴尔干火药桶死灰复燃的担忧。     

  2021年欧盟内部的中东欧问题凸显,波兰、匈牙利等国与欧盟的法治争端激化。波兰与欧盟的法治争议由来已久,10月7号波兰宪法院裁决进一步加剧了波兰与欧盟的冲突。波兰宪法院的裁决认为,欧盟条约的一些条款不符合波兰宪法,认为欧盟法院干涉波兰司法系统的行为违反了法治原则、波兰宪法至上的原则以及在欧洲一体化过程中保持主权的原则。这是对欧盟法高于成员国法律的一个非常直接的挑战。继波兰之后,罗马尼亚宪法法院开始挑战欧盟法的至高无上地位。12月23日,罗马尼亚宪法法院裁定,只有在对宪法进行相应修订后,法官才能推翻罗马尼亚法律的规定,包括宪法的规定,以支持欧盟法。欧盟与匈牙利的法治争议仍在持续。欧盟委员会也在考虑动用法治条件限定工具,对匈牙利和波兰采取行动,冻结欧盟的基金拨付。波兰、匈牙利等国与欧盟的冲突不限于法治领域,在LGBTQ权利、难民以及欧盟的未来等问题上均有冲突。欧盟在西巴尔干的扩大没有任何进展,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没有开启入盟谈判,欧盟在西巴尔干的扩大没有时间表。欧盟出现扩大疲乏症,一些西巴尔干国家开始怀疑欧盟整合西巴尔干的能力。7月北马其顿、塞尔维亚和阿尔巴尼亚领导人决定将迷你申根倡议更名为开放巴尔干,三国积极推动相互开放劳动力市场、建立共同的身份证件数据库、企业注册的跨境互认等实质性的合作项目。而黑山、波黑和科索沃没有加入该倡议的意愿。科索沃地位问题尚未得到解决,塞尔维亚与科索沃尽管举行多次会晤,但是未能达成实质性协议,塞科关系一度因过境车辆牌照新规引起紧张。由于保加利亚与北马其顿在马其顿身份和语言上的分歧,保加利亚阻止欧盟开启与马其顿的入盟谈判。由于政治危机,波黑的国家地位遭到动摇。     

  中东欧地区为全球地缘政治变化的敏感区,国际秩序变化在该地区有所反映。在中美博弈的背景之下,个别国家对华合作意愿下降,立陶宛退出中国中东欧合作机制,并在台湾问题上挑战中国底线,导致双边关系降级。欧盟对华认知的变化也在影响中东欧国家,特别是在价值观层次。俄罗斯与西方关系再度紧张,北溪2管线的地缘政治影响持续发酵。立陶宛白俄罗斯边界和波兰白俄罗斯边界遭遇来自中东北非移民的冲击,欧盟东部边界危机成为欧洲新的难题。俄罗斯在俄乌边界集结重兵引发俄军进攻乌克兰的担忧。中东欧北约东翼国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西巴尔干局势再次引起国际关注。美国拜登政府重组其西巴尔干外交团队,试图专注于科索沃和波黑两大危机的解决。欧盟加强了在西巴尔干的外交斡旋,英国首次任命西巴尔干地区特使,并主持召开西巴尔干国家外长会议。俄罗斯抱怨在介入科索沃问题解决上受到阻挠,决定进一步强化在西巴尔干的存在。土耳其国防部长访问波黑,试图调停波黑危机。     

  2021年对中东欧国家是颇不容易的一年。尽管面临新冠疫情、政治危机和地缘政治纷争的困扰,中东欧国家均走上了恢复性的经济增长之路。中东欧国家没有放弃对安全、稳定和发展的追求,一些国家提出要进行经济的第二次转型。科技创新的步伐没有放慢,罗马尼亚机器人过程自动化(RPA)巨头UiPath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成为中东欧地区最大的科技新闻。2022年中东欧国家仍面临诸多的不确定性,民众希望新冠疫情得以控制,通货膨胀受到抑制,民生获得改善。 

  作者简介:孔田平,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 

  文章来源: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合作网络,2022年1月3日。已获得作者授权。